第4章
那人不可思議地湊近看，將信遞向黑哥：「老大，她認識裴凜。」
這個名字一出來，在場的氣氛都變了。
原來，那次教訓完裴凜後，黑哥被抓了。
在裡面關了十幾天，媳婦差點跑了，地盤差點丟了。
更氣人的事，這幾日他名下的幾家店被同一伙兒人砸。
審問出來後，都說是裴凜指使的，就是為了報上次的仇。
第一次栽這個跟頭。
這仇他記著呢。
「你跟那小子是什麼關系？」
我害怕地往後退：「我不認識他。」
黑哥抓住我頭發：「撒謊！
「聽說裴凜和一個女生走得很近，當寶貝似的，是你吧？」
我哭著：「你們不要傷害他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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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被關到了一個地下室綁起來。
黑哥讓人聯系裴凜，但是聯系不上。
最後，他們打開我的手機，讓我給裴凜打。
號碼是第一個。
撥過去不到三秒ṭù₊就被接起。
裴凜的聲音很焦急：「夏夏你在哪兒？」
我不肯說話。
黑哥把手機奪過去，手指漫不經心地玩著我的頭發。
「裴凜，你喜歡的姑娘在我手裡。」
少年聲音冷厲：「你敢動她試試看。」
臉被一隻粗糙的手摸上來。
我厭惡地閉上眼。
「我就動了，怎麼？來殺我啊。」黑哥橫行霸道慣了，當了這麼多年的現代土匪，確實什麼都不怕。
他專門打聽過，裴凜就是個孤兒，要什麼沒什麼。
不過他可能不知道，以他的能力壓根查不到裴凜背後的身份，那是他無法觸及的。
裴凜沉默的空隙裡，有嚴肅的會議聲。
看來，今天是他回裴家的關鍵。
我帶著哭腔喊他：
「裴凜，我好怕。
「他們——」
黑哥把手機掛了。
掛得很及時。
他輕拍著我肩膀，誇贊：「挺上道的。
「跟裴凜那個窮小子做什麼，跟我算了，霜霜做大，你做小，有我在，沒人敢欺負你。」
我躲開，不予多言。
平靜地看著那些吐槽的彈幕。
【我去，這黑哥真變態！】
【好可怕，宋攬夏是女主，自帶光環，我知道她會沒事，但要是普通人，遭遇這種肯定跑不掉。】
【幸好我長得醜，哈哈哈，沒人看得上。】
【嘿嘿，還好我長得不好看，從小到大沒被要過微信，也沒有被搭訕，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我身上。】
我不太明白。
一個女性在遭遇不幸的時候，為什麼會有這種幸災樂禍的聲音出現？
她可以不同情，可以不發聲，甚至可以不做停留。
在用別人的慘境來襯託自己的幸運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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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凜真的來了。
很符合小說的情節。
忠犬病嬌男主是不會在任何時刻拋棄女主的。
過去時，這是枷鎖。
而現在，卻成了我復仇的工具。
他按照黑哥的要求，孤身而來。
裴凜是個硬骨頭，不肯屈服。
打斷了手也不求饒一聲。
隻是說：「她要是受傷了，我絕對不會放過你。」
我被束住手腳，對著他含淚搖頭。
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。
少年一時失神，被人鑽了空子。
一根鐵棍砸向他膝蓋。
裴凜陡然變了臉色，狼狽地跪在地上。
彈幕都在罵我。
【要不是女主愚蠢，男主就不會這麼慘了。】
【從未見過這麼慘的男主，嗚嗚嗚，好想穿到裡面去拯救男主。】
【這女主不救也罷，男主受傷了也不見她掉一滴淚。】
為什麼要落淚？
這本就是，我為裴凜做的局。
他今日，必死。
黑哥玩得不夠盡興。
拿刀比劃在我脖子上，笑得狡詐：「裴凜，你不乖點，她就要死了。」
我是裴凜的死穴。
少年不敢動了，眼裡布滿血絲，死死盯著他：「放了她。」
我哭得眼睛紅紅的，弱弱地喊了聲他的名字。
少年眸色復雜。
黑哥說，讓他拿刀往自己捅一次，必須是致命點。
【女主害人精，服了！】
【就讓女主死了算了，反正沒腦子。】
【裴凜不要做傻事啊！】
【男主丟下近在咫尺的裴家，就為了來救女主，我看誰還說他不夠愛女主！】
我很緊張。
生怕裴凜不夠配合。
但是還好，可能是我那一聲哭喊，他理智早已不在了。
撿起匕首，對準腹部，猛然下力。
血從少年的指縫溢出，源源不斷。
有人被嚇傻了：「老......老大，這小子不要命了，捅這裡是會死的啊！」
黑哥咽了咽口水，他有些怕了。
我突然咬住他的手。
男人疼得大叫，然後，一揮手。
我躲得很及時，匕首隻劃傷了側臉。
血珠很快凝成長線，順流到下颌處。
「媽的，死女人!敢咬老子！這就宰了你！」
刀在頭頂舉起。
我摔倒在地上，絕望地回頭，對著裴凜說：「對不起，今年不能陪你過生日了。」
前世，我就是死在裴凜生日那天。
那晚，我故意以準備驚喜為由將他支開。
可是等他強裝欣喜回來時，看到的是冒著濃煙的別墅，佣人說：「夫人還在裡面沒出來。」
他不懼生死，他隻怕宋攬夏死。
故事重演。
這一次，事情就發生在眼前。
少年幾乎是沒做任何反應，他拔出腹部染血的刀，疾步過來。
事情發生得很突然，誰也來不及攔。
黑哥捂著出血部位，遲緩後退，臉上全是不甘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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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他人怕擔事，都跑了。
刀被丟在我腳邊。
少年失去體力癱坐地上，因失血過多，唇色漸漸變白。
「夏夏，別怕，他馬上就死了。」
我彎腰撿起刀，一步一步走向裴凜。
「他死了，你呢？」
裴凜疼得呼氣都困難，大腦反應不快，以為是我在關心他。
所以他說：「我沒事。
「裴家有最好的醫療團隊。
「就算是判我故意傷人，有裴家在，要不多久就能出來了。
「等這些事情過去後，我們就結婚，好不好？」
是啊。
他是男主。
自帶主角光環。
就算是遇到天大的難事，都會化險為夷。
頂多坐個幾年牢就出來了。
然後，繼續困住我。
彈幕都是為他深情哭泣。
可我卻冷冷道：「不好。」
裴凜怔住。
不可思議地抬頭，望著我陌生的眼神時，微微不解：「什麼？」
我將刀舉起，直視著那雙害怕了兩世的眼睛。
「因為我恨你。」
裴凜眼裡全是哀傷。
他還是不信：「你說喜歡我，是騙我？」
「是。」我回得斬釘截鐵。
「我惡心你都來不及，怎麼可能會喜歡你，你做夢！」
可能是看他快要死了，我宣泄著兩世承受的憤怒。
「裴凜，你活該沒人愛！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！
「十年！你把我關了十年！當成畜生一樣！
「為什麼你要存在！你為什麼要來攪亂我的生活!
「我恨你！」
他還想狡辯，拼命搖頭：「不是的，不是，我隻是太愛你了。
「可你總是不好好聽我說話。
「我隻能鎖住你，每天給你打鎮靜劑，我真的沒有想傷害你。」
彈幕第一次這麼沉默，大多數都在反思先前的自己。
【這不是愛，這是殺人犯。】
【愛的前提是尊重，不是綁架加強制。】
【我隻能說，幸好女主堅強，不然要被逼成瘋子。】
可仍舊有無藥可救的。
【這是因為愛呀，因為愛她，所以才將她佔為己有。】
【健康的愛情固然重要，但畸形的戀愛實在精彩！】
【媽耶，還好我又胖又醜, 挺安全的, 嘻嘻。】
【難道隻有我覺得男主奶兇奶兇的嗎？】
我再次許願，希望有朝一日，這些默認裴凜行為的人能穿進小說, 代替我承受這些可怕的一切。
反正看起來他們也挺願意的，不是嗎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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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有人報警了, 還有 120。
所以我得快點。
很快, 這一切就結束了。
就在這時, 有風聲靠近, 地上的影子一瘸一拐的。
手中的刀被奪走。
下一秒, 徑直刺進了裴凜的心髒處。
還不夠, 刀在他體內打轉。
少年呼吸短促，微張著口, 血「汩汩」出。
他看著我，緩緩伸出手, 還未摸到我的臉時, 徒然泄氣垂落在地。
然後，倒在地上, 沒了氣息。
根本來不及。
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肇事者。
為什麼？
為什麼偏偏是你？
26
沈故白握緊刀, 眼神異常平靜。
「別讓他髒了你的手。」
警笛由遠而近。
我想要去搶他手中的刀。
少年躲開，甚至舉起兇器大喊：「兇手在這裡！我是殺人犯！」
「不要。」
我搖著頭：「不要, 沈故白，你把刀給我好不好？」
明明不該是這樣的。
我明明都計劃好的。
裴凜失血這麼多, 隻要我拖著，他早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。
我剛才，就想給他多刺幾個傷口。
有那麼多人證在, 我會沒事的。
沈故白沒在這個計劃範圍內。
他明明應該是最平安無事的那個。
這一切，都與他無關。
27
我哭得無助, 在求他：「沈故白，你把刀給我, 人是我殺的，跟你沒有關系。」
他笑得慘白。
用一身幹淨的衣服擦掉刀柄上我的指紋。
想要幫我擦眼淚, 可是手上都是血，他嫌髒。
「夏夏，我算了下時間, 那些人跑出去就報了警, 裴凜還死不了。
「他前世把你欺負得那麼慘，我這一刀不過分。
「對不起, 沒保護好你。」
少年柔聲安慰：「宋攬夏, 別哭。」
我哭到失聲。
悲傷難以抑制。
28
故事的最後。
裴凜死了。
那些彈幕徹底消失。
我好像, 徹底獲得了自由。
沈故白被判了三年刑期。
我一直在等他。
每個月都會去看他。
就好像從前一樣, 關系照舊。
我還做了一個夢。
夢到了長大的裴決。
他Ṫŭ̀⁵的性子一點都不像他父親。
正直善良, 年少有為。
對弟弟不離不棄。
會在我忌日那天拿出一封被揉得皺巴巴的信，站立墳前，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那是我在放火前, 寫下的。
偷偷讓佣人轉交給他。
我不是個好母親。
但是，如果時間允許重來，依舊會選擇這樣做。
我要擺脫那樣的人生。
裴疾被呵護得很好。
天真單純，除了偶爾頑皮點, 需要哥哥收拾爛攤子。
還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姑娘。
雖然還在追求中。
十七歲的少年笨拙得很，隻敢躲在角落偷看。
29
我合上筆記。
起身打開窗戶，陽光偷跑進來。
今天是沈故白出獄的日子。
我要去接他回家。
